第02版:文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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锁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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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上一篇  下一篇4 2016年9月3日 放大 缩小 默认        

锁哥

韩宝林

有谁能想到,几个朋友聚会,一杯葡萄酒会要了你的命;也没有人想到,你年仅48岁,就突然离开了人世。那个噩耗霹雳一样,炸响在我的头顶,一下子把我炸晕了!

锁哥,听医生说,扼杀你的可能是遗传基因。你与舅患了同样的心脏病。可事先无人知道你有心脏病,你走的太匆忙,太可惜了!甚至连一句话也没留下,拍拍尘土,说走就走了。

锁哥,你知道吗?那时候,你是那么年轻,那么漂亮!中等身材,白白净净,不胖不瘦,黑黑的长发和浓密的胡子衬托着你英俊、威武、五官端正的脸。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,显得那样光鲜,俊朗,智慧,从容,充满了人生经验、情感和火焰,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风采和气度。如果我是女人,我一定会爱上你!

人和人是有缘分的,哪怕兄弟姐妹之间,都有内在的说不出的亲疏之分。在五个表哥表姐中,我最喜欢你,最崇拜你,与你最亲近。而你对我,更是纯洁无瑕,贴心贴肉。虽说是表哥,但我一直觉得你就是我亲哥哥。

咱哥俩同一个“蛇”属相,你比我大一轮。在我童年的记忆里,每次见到我,你总是笑容可掬,远远地站在坡下向我招手。等我走到眼前,你会把我拦腰抱起,转上几圈,放下,又喜滋滋地捏我的脸蛋,摸我的鼻子,扯我的耳朵,用你特有的洪亮的声音说:“大表弟来啦!”你把“大”字说得很重,那语调,那神情,令我至今难忘。当时,我总有些纳闷:“我才这么点儿,刚刚比你家屋里的桌子高出小小的一截,怎么就叫我‘大’表弟呢?”这个疑问,在我的小脑袋中一直装了很久很久。

我是小懒虫,从舅家回来,一步不走,一路都是你背着我走。瘦小的你,背着胖胖的我,累得满头是汗。记得你的手细长,有力,也很温暖。把我的双手从后面捉住,再把我提起来,往地面一顿,一个沟我们就越过了。我十四岁了,这么大了,还与你睡在一个被窝里。尤其是冬天,你总是先把被窝暖得热乎乎的,冻得手脚冰凉的我,一钻进暖和的被窝,你就不由分说把我冰凉的脚丫子抱在怀里暖。洗脚也跟你合用一个脚盆,两双脚,像四条鱼,在盆里摇头摆尾地游弋嬉

戏。那些依旧灵动的岁月,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记忆里。

锁哥,你记得吧,上世纪六十年代初,你去辽宁当兵,这在家庭中可是一件光荣的事。辽宁,这一地名,就这样第一次进入一个孩童的脑海。大人们开始议论:辽宁在东北,从磁县坐火车到北京换车,需要一天一夜方能抵达,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。遥远,就觉着神秘;神秘,也就有了几分童话的色彩。我因此更加为你骄傲,也更加羡慕你了。

后来,你从辽宁的庄河县调到锦州,当了排长又当连指导员。遥远的辽宁渐渐变得亲近,变得具体可感了。每次探家,你都要在我家住好长时间,并带来不少稀罕、好吃的东西。那时我的目光会紧紧盯着你的提包,盼望着你快点打开。当你终于打开提包,将锦州、大连特产苹果、海参、对虾、海蟹一样一样从包里取出时,家里顿时充满了迷人的味道,是锦州的味道,是大连的味道。在那个贫困的年代,这些味道点亮了一个又一个日子,点亮了我的童年。

锁哥,你记得吧,你在部队修理所时,不惜花费半个多月的功夫,将一块有机玻璃,经过锯、锉、打磨等手工工序,为我制作了一枚精美的毛主席像章,这可珍贵的不得了!我让全班同学都看了这枚像章:长方形,中指大小。右边是主席头像,左侧是“为人民服务”五个金字,玲珑剔透,晶莹润泽,光芒闪烁。戴在胸前,比任何金属的都干净,都明亮。太迷人了!我把像章珍藏在一个玻璃匣子里,摆在桌子中间最显眼的地方,谁来了都能看,却不能取出来拿在手里看。因为有了这枚像章,我在同学中似乎一下有了亲和力和号召力,成为我骄傲的资本。

锁哥,你记得吧,你时常给我写信。那时候你使用的是军邮,敲一个三角邮戳就可以让一封信插上翅膀,像鸟一样飞回故乡。你的信,沾满了军人的气息,从北国沸腾的

部队,飞临我这瘦弱的天空。那些你小心翼翼拼凑或者自然流露的文字,组合成一个个动人的故事,让我在持续十余年的时光里,懂得了许多许多。你还给我邮寄《战友报》和你们军区编辑的学习资料,鼓励我多读书,长知识。每当收到这些报刊资料,我便如饥似渴地去看。这样积累下来的结果,是我的作文出类拔萃,每一次上作文课,我的作文几乎都是范文。当老师在讲台上边走边抑扬顿挫地大声朗诵我的作文时,我总是在自己的座位上急促地搓着衣角,激动的满面通红。每当邮递员的自行车铃声在门前响起,我都会隔着窗子侧耳聆听,期待着你给我带来的一次次惊喜和温馨。

锁哥,还记得你相亲的事吧。女方是我好同学肖林的二姐,平时我也称呼她“二姐”。那天吃完早饭,你去买水果,一会儿在我家与二姐见面。邻居小伙伴搞恶作剧,在门头上放了撮斗、扫帚和杂物,本想恶搞胖厨师的儿子刘二蛋的,谁知二蛋没到,二姐却来了。她笑吟吟一推门,上面那乱七八糟的东西便噼里啪啦砸在了她头上。“哇——”二姐一声尖叫,满口东北腔冲着我喊:“干哈呀,头回到你家,就这样坑银(人)哪?”说完,扭头便走。我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。我知道,首长给你下了“命令”:这次探家,务必“拿下”。二姐走了,你拿谁呀?我赶紧追过去拉住二姐道歉,小伙伴们也围住二姐团团作揖:二姐,向毛主席保证,绝对不是冲你来的。正七嘴八舌地说着、解释着,你拎着一兜子水果回来了,“快跑!”突然谁的一声叫喊,一帮孩子一哄而散。

锁哥,我特别喜欢那一段美好的时光。那年你结束了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,在峰峰矿区安了家,与我家离得很近。你的大女儿莉莉,是我母亲从小带大的,在我家一直长到十一岁才离开。外人不知道,都以为是我女儿,其实,那会儿我还没有结婚呢?我们躺在床上,头碰头窃窃私语,脸对脸哈哈大笑,我们一起去滏阳河游泳,一起到响堂寺

爬山。虽然日子过得紧巴,但心情是爽朗的,身上都有一股子生机勃勃的劲头。今天在你家,明天到我家,一瓶邯郸曲酒,一碟脆生生的花生豆,把心事往桌上一摆,搛一筷子凉菜,梗起脖子就倒下那杯中的大海,然后,你夹着一支烟说笑着翻译出一屋子云彩

……

锁哥,你是好人啊!“到底是从部队回来的呀!一点也不含糊!从他转业到厂当办公室主任,厂里的啥事都铺排得停停当当,生产、生活计划得周周到到,干起活来心里踏踏实实,有劲头儿。”红星机械厂的工人这样说。后来你又到锁厂当副书记,哪家有困难,谁家有红白喜事,你都知道,并给安排得好好的。你爱干净,自己的衣服自己洗,还会使用针线,钉个扣儿,缝个补丁,都行。我娘常常夸你:“比拙媳妇都强!”你为人谦和,说话幽默又在理,你一说笑话就围一圈子人。街坊邻居,老的少的都能和你说上话、合得来,有啥事都愿意来和你拉拉。

锁哥,说实话,凭能力,你应该成为一名优秀的基层领导干部;凭技术,你应该成为一名出色的专业人才;凭钢笔字功底,你应该成为一个硬笔书法家;凭你的……应该成为……

然而,你什么也是,什么也不是。但可以肯定地说,你是父母的好儿子,兄弟姐妹们的好兄长,妻子的好丈夫,孩子的好爸爸。

锁哥啊,你短暂的一生,成了我永久的痛。很长一段时间,我陷于悲伤,陷于令人窒息的虚空。再没有人费尽口舌给我讲这样那样的故事,我有了好吃的好喝的,也不知道该给谁送去。你走过的路,你爱吃的东西,你厌恶的品格,你欣喜的消息,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。尤其你的笑容,美,还带着一种莫名的宽容。还有你说话的声音,那样柔和,温暖,有磁性……直到今天,我还会记起那声音,就会想起你,就会把眼睛闭好一会儿,有时还忍不住呻唤几声:

锁哥,锁哥,我想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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