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福生

供奉文昌帝君，当地人称作文昌阁。文昌阁的北边是魏王曹操原来的铜雀台，后来历代乡间野老修成了庙宇，那棵古槐据说是古代守庙人种下的。

那年，二十多岁的我怀揣着探寻古代都城秘密，当个作家的美梦走近了那个小院，那时的大槐树枝肥体壮，树冠把一百五十平米的院子遮挡得密不透风，树干高与文昌阁媲美，粗过两个人合抱。古槐像一把巨伞遮天盖地，似一副油画，翠绿婆娑，彰显着数百年的天劲地力。

春日，暖阳普照，田野里麦苗青青，老槐树会开出一簇簇青白的花朵，蜜蜂与蝴蝶纷飞，三五只喜鹊登枝，一群群麻雀喳喳地觅食嬉闹，满树的翠绿一天天长成，那绿叶一枝枝、一片片，充满了诗情画意。乡间的孩子们登高攀爬，躲在老槐树的怀抱里

捉迷藏。少男少女们手牵手合抱着老槐树留影、背靠着老槐树拍婚纱照。远方访古的人们驻足小憩，审视老槐树的惊奇与柔美，京城考古的人们肩扛着洛阳铲、身背着仪器在老槐树下集合出发，偶尔会有一个老人、一把躺椅、一壶茗茶，守着老槐树旁边的院门与人谈古论今。那场景简直是一幅田园诗画，老槐树更似那画中的仙子。

夏日来了，太阳照得废都到处流火，老槐树生长得枝繁叶茂、郁郁葱葱，满身都散发着清香和凉爽。远方的人们来的很少，考古队与地方的文物干部聚在老槐树下洗涮陶片、修复器物、绘画摄像，探讨都城的殿堂布局、追思帝王的亭台楼榭。

蝉鸣的日子里，遇到了假日或星期天，年轻的我们也曾弹拉吹奏、猜拳饮酒、纸牌贴脸、自娱自乐。那时的古槐小院弥漫着探索的神秘，青春的浪漫，弥漫

着人们远离故土和妻儿老小的情怀，有的人醉后抱着老槐树痛哭流涕、把老槐树当作了一位亲人。

秋风凉了，蓝蓝的云彩高高地飘在天边，老槐树结出了一串串的青豆，麻雀们欢天喜地叼食，燕子来筑巢，喜鹊喳喳地叫个不停，山鹰偶尔也伫立枝头，生疮上火的村民会来采摘青豆煮水，考古队的先生技工们到天南海北援助考古，有的走出了国门，走进了美国、日本、韩国的客座讲堂。人少了，文物所变得一片静寂。干部们进修自学，没有了夏日的浮躁。老槐树也显得沉稳、宽厚、慈祥。

冬天来了，云朵变得灰暗，风一天比一天寒冷，老槐树的叶子一天一天地凋零飘落，一片片、一层层化作泥土。雪花来了，蝉不再鸣，雀鸟四处逃散、寻找遮风避雨的山林。小院内的先生们蜗居在炉火的小屋撰写

文章、休养生息，偶尔会有几个进庙朝拜的人，看上几眼老槐树。夜半三更，老槐树上哭叫的乌鸦会惊醒人们的美梦。老槐树的枝桠不断被风吹落，光秃秃的树冠没有了绿叶，少许干瘪的槐豆陪着老槐树默默地迎着寒风冰雪，她理解雀鸟们生存的难处，谅解雀鸟们远离的无奈，期盼着来年的春天。

那年冬天，一个飘雪的日子，我离开废都，定居县城，八千五百个日夜的酸甜苦辣留给了那个小院，两行热泪留给了老槐树。

故乡的老槐树，经历了四百年的雪雨风霜，她默默地见证了漳河两岸的兴衰，见证了历代文人怀古寻幽的悲欢。

故乡的老槐树，我从你的春夏秋冬读出了厚德载物，读出了自强不息。

故乡的老槐树，我深深地敬仰你。

我的故乡在漳河岸边的铜雀台下，那里有一个古老的院子，院子里生长着一棵清代的大槐树，那棵古槐对年少时的我充满了神秘，后来我有幸工作在那个古老的院子里二十四年，与古槐朝夕相处，陪伴她春夏秋冬，懂得了她的宽厚、柔美、自强不息，学会了静以修身，仁以处世。

大槐树生在六朝古都的一个角落，那个古老的小院有一座清代顺治年间的二层阁楼、因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