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家里吃饭的碗有两种,一种粗瓷碗,一种细瓷碗。粗瓷的还是进城时从乡下带来的。后来,我和妻子新置了一个家,搬家时母亲把细瓷碗全给了我们,她自己只留下清一色的粗瓷碗,说是这样整齐。
前些日子,妻子整理厨房碗柜时发现家里居然多出了不少粗瓷碗,于是就整理出来。看着那些做工粗糙的旧碗,由于使用时间太长了,许多碗口都有了细小的豁口,我不由得想到了母亲。
我的母亲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,田间耕耘了大半辈子,春夏秋冬重复着耕种的艰辛和收获的甘苦。靠着家中的几亩薄地,还要供应我们三兄妹读书,她习惯了省吃俭用、紧巴巴地过日子。进城后,我们兄妹三人长大了,都参加了工作,虽说工作岗位不同,却也都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。较之从前,现在家庭条件可以说是宽裕,但是母亲还是习惯了精打细算地过日子。就拿这些旧碗来说吧,我几次三番劝她扔掉,可她总是舍不得。
自从我们兄妹一个个组建了各自的家庭,就离开了母亲身边。我们不常回去看望母亲,倒是母亲总惦记着我们,隔三岔五地做点好吃的,将其分成三份,然后一家家地给我们送来,而我们却时常忘记把空碗给她送回去……这样,一段日子下来,家中自然多出了不少母亲的粗瓷碗。
妻子把这些粗瓷碗一一洗净,嘱咐我晚上给母亲送去。而我,望着这高高的一摞空碗,心底却生出一种不自在的感觉:在母亲的碗柜里,又有多少儿女端去的碗呢?我感受到母亲含辛茹苦地养育我们的不易,感受到母亲用碗一次次给我们端来热气腾腾的菜肴时的辛劳,感受到这其中包含着的母爱,更感受到我们忘却回报母亲的内疚,这实在是难以原谅的疏忽啊!
那个周末,我特地和妻子一起做了几道母亲喜欢吃的菜,用自家的金边细瓷碗盛好,在午饭前给母亲送去。正好,借机换下母亲的粗瓷碗,让她陈旧的碗柜里也添上几个漂亮晶莹的细瓷碗。 (徐学平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