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述评乡土小说《叔叔爹》

金正磐

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，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。动物世界为了交配权和食物缠斗不休，是自然法则使然，与爱恨无关。人是高智商动物，在生存和繁衍后代之间还有个“情”字，“情”是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。

长篇小说《叔叔爹》（宁夏黄河出版传媒集团/韩淑芳）作者把这个“情”写到了极致。主人公李富贵和王秀妹忘情的爱，令人读后一掬同情之泪。

故事发生在河北省大名县一个叫付庄的小村庄。李富贵和王秀妹前村后街，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，双方的爹娘也默认他俩是天生地设的一对。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，李富贵的亲哥砖儿在大办公社食堂的突发事故中死于非命，使李王两个当家人原本在酒桌上许下的口头婚约笼罩上了一层阴影。砖儿一死，如让富贵入赘王家，李家就断了“香火”，这在“不孝

有三，无后为大”这道延续了千年的坎儿面前，不仅两家的爹娘都迈不过去，连富贵和秀妹俩年轻人也悄悄认了命。

富贵无法入赘王家，秀妹他爹决定为闺女找了邻村的吴章狗儿做上门女婿。就在秀妹“同意”披上嫁衣的当天晚上，富贵强忍眼泪告别了村东头那棵见证俩人定情的杜李子树，出关到东北当铁路工人去了。要说这现代版的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演到这里，也算给观众有了交代，但是作者意犹未尽，调转笔头要把《叔叔爹》书名的由来作个尽情演绎。

原来王家自娶了上门女婿，生活得很不舒心，秀妹时刻挂念在心的仍是她的”臭子哥”。十年动乱开始后，秀妹受到各种打击接踵而至。先是她爹被升格为“漏划地主”（土改时划分富农）而悬梁自尽，她娘也随之撒手人寰，更不想吴章狗儿会以“划清界限”之名，不

顾秀妹临产在即，绝情地离她而去。入秋后，秀妹在极度悲痛和身心俱疲中产下了一对龙凤胎，不幸的是由于产妇腹腔内的负压压迫使病情急剧恶化，接生婆的无知和愚昧，把秀妹推向了死亡的边缘。

令人万分悲情的是，这天适逢富贵四年后回家探亲，当得知秀妹命在旦夕，便不顾一切冲进产房（按农村习俗男人不能进产房）快步走到炕跟前，低声唤道：“秀妹，秀妹······”秀妹见到富贵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，微弱地喊了声：“臭子哥！”便泪流不止。富贵要去请医生，却被秀妹无力的手挡住，说：“臭子哥······俺想看看你······当年受伤的手。”富贵慢慢伸开半握着的左手，秀妹看到他手心里攥着的是十五年前自己给他的那个红色香附布袋，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而苦涩的笑容。就在她刚摸到那香附布袋时，双手突然沉重地滑落了下去。秀妹就这样走了。

富贵把两个孩子抱回了家，男孩取名平平，女孩取名安安，他决心终生不娶，又辞去了铁路上的工作，全身心地投入到抚养这对儿女的身上。不管白天黑夜，还是刮风下雨，他抱着孩子到村前庄后求有奶水的产妇讨一口奶，他做爹又做妈，总算度过了最困难的前几个月

时光。但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，他觉得靠讨口奶水和喂一点炒面糊，孩子的营养上、人情上都不是长久之计。一天，他看着面黄肌瘦、嗷嗷待哺的两个孩子，一跺脚直奔县城到医院卖了几百毫升血，拿这些钱买回来一只奶山羊、奶嘴子和一些营养品，用山羊喂养平平和安安。

转眼间，俩孩子到了咿咿呀呀学语的时候，学着别人孩子一声声喊富贵爹，喊得富贵既温馨又亲切。但他又觉得这称呼似乎逾越了自己名分，所以到平平安安两岁多懂事一些时，对俩孩子说：“你俩喊俺叔——叔好不好？”没想到俩孩子张口就喊：“叔叔爹！叔叔爹！”自此，这“叔叔爹”的新名词就这样喊开了。庄里人和富贵爹娘全理解，认为喊得对。富贵虽然听了酸楚，但他相信秀妹在天堂里听了这称呼会高兴的。

《叔叔爹》这书名与一些或俏丽或深沉的书名相比似乎有些“土气”，但是它和故事内容贴切，读来倒觉接地气。小说的写作手法和词语很简朴，没有过多的华丽辞藻或晦涩的哲理性解说。故事和情节在徐徐推进中充分描写了冀南一带纯朴、善良的民情，以及风俗习惯和生活状况等，乡土气息很浓，给人一种清新的阅读享受。